翦其支者云何?曰:避实而击虚也,乘势而趋利也。避实击虚,则敌骇不及图,如自天而下。乘势趋利,则我义声先大振,而远近向风。不观唐太宗之趋咸阳乎?进乃胜矣。不观黥布之归长沙乎?退乃败矣。微乎!其不可以一瞬失也。
霸王大略,此其首矣!故不惜备录之。知其说者,夫固无余蕴焉耳。若夫一时之利钝,一事之坚瑕,又何足云!
司马师问计于河南尹王肃,肃曰:“昔关羽虏于禁于汉滨,有北向争天下之志,后孙权袭取其将士家属,羽士众一旦瓦解。今淮南将士父母妻子皆在内州,但急往御卫,使不得前,必有关羽土崩之势矣。”时师新割目瘤,创甚,或以为大将军不宜自行,不如遣太尉孚拒之。唯王肃与尚书傅嘏、中书侍郎钟会劝师自行,师疑未决。嘏曰:“淮、楚兵劲,而俭等负力远斗,其锋未易当也。若诸将战有利钝,大势一失,则公事败矣。”师蹶然起曰:“我请舆疾而东。”戊午,师率中外诸军以讨俭、钦,以弟昭兼中领军,留镇洛阳,召三方兵会于陈、许。
师又问计于光禄勋郑袤,袤曰:“毌丘俭好谋而不达事情,文钦勇而无算。今大军出其不意,江、淮之卒,锐而不能固,宜深沟高垒以挫其气,此亚夫之长策也。”师称善。
师以荆州刺史王基为行监军,假节,统许昌军。基言于师曰:“淮南之逆,非吏民思乱也,俭等诳诱迫胁,畏目下之戮,是以尚屯聚耳。若大兵一临,必土崩瓦解,俭、钦之首不终朝而致于军门矣。”师从之。以基为前军,既而复敕基停驻。基以为:“俭等举军足以深入,而久不进者,是其诈伪已露,众心疑沮也。今不张示威形以副民望,而停军高垒,有似畏懦,非用兵之势也。若俭、钦虏略民人以自益,又州郡兵家为贼所得者,更怀离心,俭等所迫胁者,自顾罪重,不敢复还,此为错兵无用之地而成奸宄之源,吴寇因之,则淮南非国家之有,谯、沛、汝、豫危而不安,此计之大失也。军宜速进据南顿,南顿有大邸阁,计足军人四十日粮。保坚城,因积谷,先人有夺人之心,此平贼之要也。”基屡请,乃听,进据氵隐水。
闰月,甲申,师次于氵隐桥,俭将史招、李续相次来降。王基复言于师曰:“兵闻拙速,未睹巧之久也。方今外有强寇,内有叛臣,若不时决,则事之深浅未可测也。议者多言将军持重。将军持重,是也;停军不进,非也。持重,非不得之谓也,进而不可犯耳。今保壁垒以积实资虏而远运军粮,甚非计也。”师犹未许。基曰:“将在军,君令有所不受。彼得则利,我得亦利,是谓争地,南顿是也。”遂辄进据南顿,俭等从项亦欲往争,发十馀里,闻基先到,乃复还保项。
吴孙峻袭寿春,师命诸军皆深壁高垒,以待东军之集。诸将请进军攻项,师曰:“ 诸军得其一,未知其二。淮南将士本无反志,俭、钦说诱与之举事,谓远近必应; 而事起之日,淮北不从,史招、李继前后瓦解,内乖外叛,自知必败。困兽思斗, 速战更合其志。虽云必克,伤人亦多。且俭等欺诳将士,诡变万端,小与持久, 诈情自露,此不战而克之术也。”乃遣诸葛诞督豫州诸军,自安风向寿春;征东将军 胡遵督青、徐诸军出谯、宋之间,绝其归路;师屯汝阳。毌丘俭、文钦进不得斗, 退恐寿春见袭,计穷不知所为。淮南将士家皆在北,众心沮散,降者相属,惟淮南新 附农民为之用。
俭之初起,遣健步赍书至兗州,兗州刺史邓艾斩之,将兵万馀人,兼道前进, 先趋乐嘉城,作浮桥以待师。俭使文钦将兵袭之。师自汝阳潜兵就艾于乐嘉, 钦猝见大军,惊愕未知所为。钦子鸯,年十八,勇力绝人,谓钦曰:“及其未定, 击之,可破也。”于是分为二队,夜夹攻军。鸯率壮士先至鼓噪,军中震扰。师惊骇。 所病目突出,恐众知之,啮被皆破。钦失期不应,会明,鸯见兵盛,乃引还。师谓诸 将曰:“贼走矣,可追之!”诸将曰:“钦父子骁猛,未有所屈,何苦而走?” 师曰:“夫一鼓作气,再而衰。鸯鼓噪失应,其势已屈,不走何待!”钦将引而东, 鸯曰:“不先折其势,不得也。”乃与骁骑十馀摧锋陷陈,所向皆披靡,遂引去。 师使左长史司马班率骁将八千翼而追之,鸯以匹马入数千骑中,辄杀伤百馀人,乃出, 如此者六七,追骑莫敢逼。
殿中人尹大目小为曹氏家奴,常在天子左右,师将与俱行,大目知师一目已出,启云:“文钦本是明公腹心,但为人所误耳;又天子乡里,素与大目相信,乞为公追解语之,令还与公复好。”师许之。大目单身乘大马,被铠胄,追钦,遥相与语。大目心实欲为曹氏,谬言:“君侯何苦不可复忍数日中也!”欲使钦解其旨。钦殊不悟,乃更厉声骂大目曰:“汝先帝家人,不念报恩,反与司马师作逆,不顾上天,天不祐汝!”张弓傅矢欲射大目。大目涕泣曰:“世事败矣,善自努力!”
是日,毌丘俭闻钦退,恐惧,夜走,众遂大溃。钦还至项,以孤军无继,不能自立,欲还寿春;寿春已溃,遂奔吴。俭走慎县,人就杀之。
征西将军陈泰敕雍州刺史王经进屯狄道,须泰军到,东西合势乃进。泰军陈仓,经所统诸军于故关与汉人战不利,经辄渡洮水。泰以经不坚据狄道,必有他变,率诸军以继之。经已与维战于洮西,大败,以万馀人还保狄道城,馀皆奔散,死者万计。张翼谓维曰:“可以止矣,不宜复进,进或毁此大功,为蛇画足。”维大怒,遂进围狄道。
辛未,诏长水校尉邓艾行安西将军,与陈泰并力拒维;戊辰,复以太尉孚为后继。泰进军陇西,诸将皆曰:“王经新败,贼众大盛,将军以乌合之卒,继败军之后,当乘胜之锋,殆必不可。古人有言:‘蝮蛇螫手,壮士解腕。’《孙子》曰:‘兵有所不击,地有所不守。’盖小有所失而大有所全故也。不如据险自保,观衅待敝,然后进救,此计之得者也。”泰曰:“姜维提轻兵深入,正欲与我争锋原野,求一战之利。王经当高壁深垒,挫其锐气,今乃与战,使贼得计。经既破走,维若以战克之威,进兵东向,据栎阳积谷之实,放兵收降,招纳羌、胡,东争关、陇,传檄四郡,此我之所恶也。而乃以乘胜之兵,挫峻城之下,锐气之卒,屈力致命,攻守势殊,客主不同。兵书曰:‘修橹轒辒,三月乃成,拒堙三月而后已。’诚非轻军远入之利也。今维孤军远侨,粮谷不继,是我速进破贼之时,所谓疾雷不及掩耳,自然之势也。洮水带其表,维等在其内,今乘高据势,临其项领,不战必走。寇不可纵,围不可久,君等何言如是!”遂进军度高城岭,潜行,夜至狄道东南高山上,多举烽火,鸣鼓角。狄道城中将士见救至,皆愤踊。维不意救兵卒至,缘山急来攻之,泰与交战,维退。泰引兵扬言欲向其还路,维惧,九月,甲辰,维遁走,城中将士乃得出。王经叹曰:“粮不至旬,向非救兵速至,举城屠裂,覆丧一州矣!”泰慰劳将士,前后遣还,更差军守,并治城垒,还屯上邽。
泰每以一方有事,辄以虚声扰动天下,故希简上事,驿书不过六百里。大将军昭曰:“陈征西沉勇能断,荷方伯之重,救将陷之城,而不求益兵,又希简上事,必能办贼故也。都督大将不当尔邪!”
慕容垂称燕王,帅众二十万,自石门济河长驱向邺。而慕容农驱列人居民为士卒, 斩桑榆为兵,裂襜裳为旗,使赵秋说屠各毕聪。聪与屠各卜胜、张延、李白、郭超及 东夷馀和、敕勒、易阳乌桓刘大各帅部众数千赴之。农自将攻破馆陶,收其军资器械, 遣兰汗、段赞、赵秋、慕舆悕略取康台牧马数千匹。于是步骑云集,众至数万。 农以燕王垂未至,不敢封赏将士。赵秋曰:“军无赏,士不往。今之来者,皆欲建一时之功,规万世之利,宜承制封拜,以广中兴之基。”农从之,于是赴者相继。 农号令整肃,军无私掠,士女喜悦。
长乐公丕使石越将步骑万馀讨之。农曰:“越有智勇之名,今不南拒大军而来此, 是畏王而陵我也;必不设备,可以计取之。”众请治列人城,农曰:“善用兵者, 结士以心,不以异物。今起义兵,唯敌是求,当以山河为城池,何列人之足治也!” 辛卯,越至列人西,农使赵秋及参军綦毋滕击越前锋,破之。参军太原赵谦言于农曰:“ 越甲仗虽精,人心危骇,易破也,宜急击之。”农曰:“彼甲在外,我甲在心,昼战, 则士卒见其外貌而惮之,不如待暮击之,可以必克。”令军士严备以待,毋得妄动。 越立栅自固,农笑谓诸将曰:“越兵精士众,不乘其初至之锐以击我,方更立栅, 吾知其无能为也。”向暮,农鼓噪出,陈于城西。牙门刘木请先攻越栅,农笑曰:“ 凡人见美食,谁不欲之,何得独请!然汝猛锐可嘉,当以先锋惠汝。”木乃帅壮士 四百腾栅而入,秦兵披靡;农督大众随之,大败秦兵,斩越。
乙卯,裕托以游猎,与无忌收合徒众,得百馀人。丙辰,诘旦,京口城开, 无忌著传诏服,称敕使,居前,徒众随之齐入,即斩桓修以徇。孟昶劝桓弘其日出猎, 天未明,开门出猎人;昶与刘毅、刘道规帅壮士数十人直入,弘方啖粥,即斩之。 因收众济江。众推刘裕为盟,总督徐州事,以孟昶为长史,守京口。 裕帅二州之众千七百人,军于竹里,移檄远近。
玄加桓谦征讨都督,以殷仲文代桓修为徐、兗二州刺史。谦等请亟遣兵击裕, 玄曰:“彼兵锐甚,计出万死,若有蹉跌,则彼气成而吾事去矣;不如屯大众于覆 舟山以待之。彼空行二百里,无所得,锐气已挫,忽见大军,必惊愕;我按兵坚阵, 勿与交锋,彼求战不得,自然散走,此策之上也。”谦等固请击之,乃遣顿丘太守 吴甫之、右卫将军皇甫敷相继北上。玄忧惧特甚。或曰:“裕等乌合微弱,势必无成, 陛下何虑之深!”玄曰: “刘裕足为一世之雄,刘毅家无担石之储,樗蒲一掷百万, 何无忌酷似其舅;共举大事,何谓无成!”
桓谦及游击将军何澹之屯东陵,侍中、后将军卞范之屯覆舟山西,众合二万。 己未,裕军食毕,悉弃其馀粮,进至覆舟山东,使羸弱登山,张旗帜为疑兵,数道并前, 布满山谷。玄侦候者还,云“裕军四塞,不知多少。”玄益忧恐,遣武卫将军庾赜之帅 精卒副援诸军。谦等士卒多北府人,素畏伏裕,莫有斗志。裕与刘毅等分为数队, 进突谦陈;裕以身先之,将士皆殊死战,无不一当百,呼声动天地。时东北风急, 因纵火焚之,烟炎慓天,鼓噪之音震动京邑,谦等诸军大溃。
初,道覆使人伐船材于南康山,至始兴,贱卖之,居人争市之,船材大积而人不疑, 至是,悉取以装舰,旬日而办。循自始兴寇长沙,道覆寇南康、庐陵、豫章,诸守相皆 委任奔走。道覆顺流而下,舟械甚盛。
时克燕之问未至,朝廷急征刘裕。裕方议留镇下邳,经营司、雍,会得诏书, 乃以韩范为都督八郡军事、燕郡太守,封融为勃海太守,檀韶为琅邪太守,戊申, 引兵还。
何无忌自寻阳引兵拒卢循。长史邓潜之谏曰:“国家安危,在此一举。闻循兵舰 大盛。势居上流,宜决南塘,守二城以待之,彼必不敢舍我远下。蓄力养锐,俟其疲 老,然后击之,此万全之策也。今决成败于一战,万一失利,悔将无及!”参军殷阐 曰:“循所将之众皆三吴旧贼,百战馀勇,始兴溪子,拳捷善斗,未易轻也。将军宜 留屯豫章,征兵属城,兵至合战,未为晚也。若以此众轻进,殆必有悔。”无忌不听。 三月,壬申,与徐道覆遇于豫章,贼令强弩数百登西岸小山邀射之。会西风暴急,飘 无忌所乘小舰向东岸,贼乘风以大舰逼之,众遂奔溃。无忌厉声曰:“取我苏武节来!” 节至,执以督战。贼众云集,无忌辞色无挠,握节而死。
刘毅闻卢循之寇,将拒之,而疾作;既瘳,将行。刘裕遗毅书曰:“吾往习击妖贼, 晓其变态。贼新获奸利,其锋不可轻。今修船垂毕,当与弟同举。克平之日,上流之任, 皆以相委。”又遣刘籓往谕止之。毅怒,谓籓曰: “往以一时之功相推耳,汝便谓我真 不及刘裕邪!”投书于地,帅舟师二万发姑孰。五月,戊午,毅与循战于桑落洲,毅兵 大败,弃船,以数百人步走,馀众皆为循所虏,所弃辎重山积。
初,循至寻阳,闻裕已还,犹不信;既破毅,乃得审问,与其党相视失色。循欲退还寻阳,攻取江陵,据二州以抗朝廷。道覆谓宜乘胜径进,固争之。循犹豫累日,乃从之。
己未,大赦。裕募人为兵,赏之同京口赴义之科。发民治石头城。议者谓宜分兵守诸津要,裕曰:“贼众我寡,若分兵屯守,则测人虚实;且一处失利,则沮三军之心。今聚众石头,随宜应赴,既令彼无以测多少,又于众力不分。若徒旅转集,徐更论之耳。”
朝廷闻刘毅败,人情恟惧。时北师始还,将士多创病,建康战士不盈数千。循既克二镇,战士十馀万,舟车百里不绝,楼船高十二丈,败还者争言其强盛。孟昶、诸葛长民欲奉乘舆过江,裕不听。初,何无忌、刘毅之南讨也,昶策其必败,已而果然。至是,又谓裕必不能抗循,众颇信之。惟龙骧将军东海虞丘进廷折昶等,以为不然。中兵参军王仲德言于裕曰:“明公命世作辅,新建大功,威震六合,妖贼乘虚入寇,既闻凯还,自当奔溃。若先自遁逃,则势同匹夫,匹夫号令,何以威物!此谋若立,请从此辞。”裕甚悦。昶固请不已,裕曰:“今重镇外倾,强寇内逼,人情危骇,莫有固志;若一旦迁动,便自土崩瓦解,江北亦岂可得至!设令得至,不过延日月耳。今兵士虽少,自足一战。若其克济,则臣主同休;苟厄运必至,我当横尸庙门,遂其由来以身许国之志,不能窜伏草间苟求存活也。我计决矣,卿勿复言!”昶恚其言不行,且以为必败,因请死。裕怒曰:“卿且申一战,死复何晚!”昶知裕终不用其言,乃抗表自陈曰:“臣裕北讨,众并不同,唯臣赞裕行计,致使强贼乘间,社稷危逼,臣之罪也。谨引咎以谢天下!”封表毕,仰药而死。
乙丑,卢循至淮口,中外戒严。琅邪王德文都督宫城诸军事,屯中堂皇,刘裕屯 石头,诸将各有屯守。裕见民临水望贼,怪之,以问参军张劭,劭曰:“若节钺未反, 民奔散之不暇,亦何能观望?今当无复恐耳。贼若于新亭直进,其锋不可当,宜且回避, 胜负之事未可量也;若回泊西岸,此成禽耳。”
徐道覆请于新亭至白石焚舟而上,数道攻裕。循欲以万全为计,谓道覆曰:“大军未至,孟昶便望风自裁;以大势言之,自当计日溃乱。今决胜负于一朝,乾没求利,既非必克之道,且杀伤士卒,不如按兵待之。”道覆以循多疑少决,乃叹曰:“我终为卢公所误,事必无成;使我得为英雄驱驰,天下不足定也。”
裕登石头城望循军,初见引向新亭,顾左右失色;既而回泊蔡洲,乃悦。于是众军转集。裕恐循侵轶,用虞丘进计,伐树栅石头淮口,修治越城,筑查浦、药园、廷尉三垒,皆以兵守之。卢循伏兵南岸,使老弱乘舟向白石,声言悉众自白石步上。刘裕留参军沈林子、徐赤特戍南岸,断查浦,戒今坚守勿动;裕及刘毅、诸葛长民北出拒之。林子曰:“妖贼此言,未必有实,宜深为之防。”裕曰:“石头城险,且淮栅甚固,留卿在后,足以守之。” 庚辰,卢循焚查浦,进至张侯桥。徐赤特将击之,林子曰:“贼声往白石而屡来挑战, 其情可知。吾众寡不敌,不如守险以待大军。”赤特不从。遂出战,伏兵发,赤特大败, 单舸奔淮北。林子及将军刘钟据栅力战,硃龄石救之,贼乃退。循引精兵大上, 至丹阳郡。裕帅诸军驰还石头,斩徐赤特,解甲。久之,乃出陈于南塘。
卢循寇掠诸县无所得,谓徐道覆曰:“师老矣,不如还寻阳,并力取荆州,据天下 三分之二,徐更与建康争衡耳。”秋,七月,庚申,循自蔡洲南还寻阳,留其党范崇民 将五千人据南陵。甲子,裕使辅国将军王仲德、广川太守刘钟、河间内史兰陵蒯恩、中 军咨议参军孟怀玉等帅众追循。
刘裕还东府,大治水军,遣建威将军会稽孙处、振武将军沈田子帅众三千自海道袭 番禺。田子,林子之兄也。众皆以为“海道艰远,必至为难,且分撤见力,非目前之急。”裕不从,敕处曰:“大军十二月之交必破妖虏,卿至时,先倾其巢窟, 使彼走无所归也。”
宋休范帅众二万、骑五百五月发寻阳,昼夜取道;以书与诸执政,称运长等蛊惑先帝,使建安、巴陵二王无罪被戮,请诛之。朝廷惶骇。萧道成曰:“昔上流谋逆,皆因淹缓致败。休范必远惩前失,轻兵急下,乘我无备。今应变之术,不宜远出;若偏师失律,则大沮众心。宜顿新亭、白下,坚守宫城、东府、石头,以待贼至。千里孤军,后无委积,求战不得,自然瓦解。我请顿新亭以当其锋,破贼必矣!”袁粲闻难,扶曳入殿,内外戒严。
道成出屯新亭,张永屯白下,沈怀明戍石头。道成治城垒未毕,休范前军已至新林,舍舟步上,其将丁文豪别趣台城,自以大众攻新亭垒。道成帅将士悉力拒战,外势愈盛,众皆失色,道成曰:“贼虽多而乱,寻当破矣。”休范白服登城,以数十人自卫。屯骑校尉黄回与越骑校尉张敬儿谋诈降以取之。乃出城放仗,大呼称降。休范信之,置回、敬儿于左右。回见休范无备,目敬儿;敬儿夺休范防身刀,斩休范首,左右皆散走。
蒙古兵次嵩,汝间,金御史台言:“兵逾潼关、崤、渑,深入重地,近抵西郊。 彼知京师屯宿重兵, 不复叩城索战,但以游骑遮绝道路,而别兵攻击州县,是亦困京师之渐也。 若专以城守为事,中都之危又将见于今日,况公私蓄积视中都百不及一, 此臣等所为寒心也。不攻京城而纵其别攻州县,是犹火在腹心,拨置于手足之上, 均一身也,愿陛下察之。请以陕西兵扼拒潼关,与右副元帅蒲察阿里不孙为掎角之势, 选在京勇敢之将十数人,各付精兵数千,随宜伺察,且战且守,复谕河北, 亦以此待之。”诏付尚书省,高琪奏曰:“台官素不习兵,备御方略,非所知也。” 遂寝。高琪止欲以重兵屯驻南京以自固,州郡残破不复恤也。 金主惑之,国势益衰。